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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节

 

而?恶人谷的地势则更易懂一些,四周环山,中间是较为平坦的谷地。如此的地势之上?,那?谷中“大门”,比点苍关的水路两?道还要?更易守一些。

因为它只有两?个口。一个朝北,一个朝向西南,且两?个出口都同?样是依山而?出,像是人两?根手指中间的缝隙一般,只要?有兵马过,极易被发觉不说,那?山上?埋伏的弓弩手,滚石,哪怕不那?么经验老道,也足够应付寻常的攻伐了。

可这样的地势,好虽好,换个方向说,若是被攻下了一处谷口,进了平坦的谷中,这敌方便如入无人之境,轻易便能拿下整个恶人谷。

因而?,哪怕这谷中已然在数十年内接连建了不少用以防御的建筑,可若是真有比较贵重的东西,安置在谷中并不保险。

果真有一日被攻陷之时,那?些残存的谷中兵马,既不能退守谷中某处屋舍,只能往山上?撤。

也正因此,萧忠早便在恶人谷四周的山上?建了两?三处密室,藏匿于山林之中,既能聊作储物之处,保存些不便于表露于人前、实在金贵的珍宝,也能在万一兵败之时,为这恶人谷全然零散拼凑而?成?的兵马充当一个临时的避难之处。

这便是云慎大费周章,选定的“好地方”。

此事、萧忠知情,魏勉也知情,由于那?假剑要?存至该处,云慎也知情。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魏勉终于道。

“——也或许是因为‘我’被囚在这山上?,而?非是谷中。”云慎道。

“可这碗碟与这囚禁人所用房屋的方位根本没?有什么联系,”魏勉道,“我明白你意指什么,但单凭这碗碟,恐怕不能把这姑娘引入你所设的局。”

“所以要?双管齐下。”云慎又?撤回了手,仿佛对那?整张图,乃至于对整个计划都胸有成?竹的样子,一抬眼,还是那?个笑,只道,“按原计划行事,但这小碟子也要?派上?用场。剑在山上?,人为何?不能在山上?呢——

“一个砝码不够,便再上?一个。”

——

是日夜里,陈澍就不再那?么专心地寻着剑的踪迹了。

其一,是她发觉这剑确实不在谷中,至少不在谷中目前现有的这些库房之中,再翻来覆去地找上?第二回 、第三回,也是徒劳。

其二,便是这“钟孝”与云慎二人。

论理?,剑不过是一个死物,要?藏起来,是好藏的,因而?陈澍两?日忙下来不曾找到,也并没?有气馁。毕竟要?藏一个东西,只需要?把布一盖,箱子一合,甚至把坑一填,像那?刘茂一样,就能瞒天过海,除非有人细致地一处处搜过去,把整个恶人谷翻个底朝天,才敢有信心说这剑找不到,是奇事,是怪事。

可两?个活生生的人,就不一样了。

人要?吃饭喝水,也需要?守卫严加看管。

至少对于陈澍而?言,这些恶人谷的人,在百忙之中,也会抽出些小兵小卒,蹲在她房门的不远处,时不时来问一问陈澍,试探一下,想不想同?他们大王再商议一番,或是有没?有什么旁的想法,他们可以代为传达。

每日至少两?顿的餐食,也是好好地给她送至门口,过半个时辰再派人收回去,足足称得上?是“好生招待”,也能看出那?光头的“诚意”。

既如是,就算再荒腔走板,这谷中之人既然是在劝服她,等她软化,必然会留着这二人一条命来。

这也正是陈澍两?日间不声?不响,只在暗处做事的原因。

只要?她还在同?这谷中僵持,那?二人就算“有用”,或许吃得不好,住得不好,命应当是能够保住的,也就是说,哪怕是出于不放这二人逃离的缘由,这谷中必然也会将他们严加看管。

如此,有人迹在,也应当好查才是。

可她这一整日看下来,不仅没?有瞧见这些作为看守的山匪,茫茫大山,整个山谷,虽然在地图上?不过是几处浓墨晕染出的低矮山峰所围的一小处空白,可近观起来如此宏伟,几乎看不见天边的山谷之中,那?些喽啰还相当忙中有序。

从?早到晚,仿佛真的有什么在追赶着他们,泥地里一道道过的蚂蚁也不外如是。

而?这两?个人,或者说被恶人谷山匪所押来的所有人,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。

这便是奇事了。

陈澍虽自?恃有能敌千军万马的修为,哪怕万军丛中要?取其将领首级,也不惧于一试,可此刻找不到人,这满身的剑意,根本无处使,又?何?提救人呢?

次日,就在她按耐不住,真要?去同?那?光头理?论一二时,这一排排有序战备的山匪,竟也出现了些纷乱。

人道是东边不亮西边亮,陈澍正卧在谷口山坡上?的林子中,看着路上?一驾又?一架的马车从?昉城,甚至是从?营丘城搬运建材、粮草时,有那?么几架车被拦在了谷口。

那?驾车人,看着不似是这些熟练行事的兵匪,倒似是临时被捉来的商人,战战兢兢,看着身旁络绎不绝的来往人流,就停在了谷口。

被查验时,也是一问三不知,只知道是由城里某个魏姓大人呈上?来的珍宝药材。因为极其珍贵,要?亲手递给恶人谷谷主的。

然而?这光头哪里是这么轻易便能见到的?如此紧要?的关头,又?是晨光熹微,只有这些身份低微,在谷中没?甚地位的人起了个大早在做苦力活,那?区区一个守卫,怎么作得数?于是这几人便在谷中闹将起来。

不一会,消息传到谷中,终于有燕颔虬须的一个将领,上?来查看一番,又?骂了几句那?魏勉不识好歹,把手一指,叫人引着这马车往山上?去了。

那?马儿经过一夜的跋涉,这甫一进谷,却?仿佛突然有了劲头,稳稳地拉着马车,破开谷中人流,跟着前面?带路的马匹走上?坎坷的山间小道。

林中郁郁葱葱,那?参天大树几乎把天也隐去了,再跑一会,就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辰,究竟日头升起了没?有。那?赶车的商户毫无防备地打了声?哈欠。

也正是这交错的车轱辘与马蹄声?中,一个瘦小身影终于从?车底翻上?马车,又?趁着林中绿荫,灵敏地钻进那?车棚之中,松了口气,把自?己如马尾般的长发放下来。

“这山路可真颠。”陈澍小声?抱怨。

这道山路,确实不怎么修缮过。

论平整,它还不如那营丘城门口的小山道,毕竟只要从营丘而过,往昉城,往密阳坡,不走?水路,就只能走?那条道,因而虽然未经修缮,但那条道,被数百年里的人们踩着踩着,也就踩实了。

这恶人谷的?山道上,却是不乏零零碎碎的石头沙土。这一车的?宝物,其?实已经够沉了,若换成水路,这吃水的深度已是能过淯水的?一帆小船了,再添上陈澍这个大活人——虽然她确实不那么沉——但饶是这样?沉的?马车,也是被山石遍布的?小路颠得?厉害,连陈澍都忍不住从车底翻了上来。

不过,这恶人谷一带的?山,毕竟是山岗而已,比不得那淯水下游的群山那般陡峭,头一段的颠簸过了,再往上走?,又要好上不少。

陈澍正惬意地躺在那马车棚里,双手抱着脖子?,仰望着那杂色的?车棚,其?上掠过的?一道道树荫,就差没闭目小憩了。

不知不觉间,日头已然高挂,那天光透过层层树叶打?到马车上,印出一块块斑驳的?亮光,还有这车棚上薄而易晃,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,却也一直摇晃着支撑住车上油布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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